我不太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對美國很有憧憬。是被堂哥影響?還是被在美國發展得很好的親戚影響?我覺得會講很流利英文的人好厲害;能在美國上班好酷,大家一定都賺很多錢。我覺得我一定是誤會這裡是座大金山。
講古時間
2011年,我離開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,加入HTC。那應該是我很辛苦的一年,生活上、工作上都是。這份工作每年都會到美國出差,一待就是兩三個月。這些年,隨著出差的次數漸增,我的英聽從超級爛晉升到普通爛,出差的行李箱從一箱買到三箱都不夠裝,千辛萬苦終於擠進航空金卡會員。我對來美國討生活的憧憬似乎有增無減,這裡依舊像是有礦一樣,吸引著我。
2017年,很神奇的一個轉捩點。我下定決心要拋家棄工作地來了。從一個苦學生開始。
做這個決定的時間點有點高齡,高齡到我得要算著紫薇、排個命盤加強一下我的信念與決心。我將離職信遞給Simon簽名的那個瞬間,緊張得跟他面試我那天一樣,微微顫抖。
然後,我就這麼來了。
我記得,那年的灣區好熱、考駕照的時候好緊張、新生入學的那天我好乾、課後作業與專案讓我很想烙跑回台灣。
所以,我就真的烙跑了。謝天謝地。謝謝Vincent第一時間通知我公司被收購、謝謝主管們願意讓我回鍋、謝謝我的假期無敵多,多到我都飛到美國月餘、離職日都還沒到。
2018年,我們的老闆換了,公司好大,大到讓我可以稍微做著美國夢。直到2022年,我和比爾這次真的來了。
矽谷跟我想得一樣,也很不一樣
書裡對矽谷的描述,有很多跟我過去想像中的矽谷很相似: 面試的題目像是智力測驗、工時很彈性、追求工作與生活的平衡、上班穿著很休閒隨興……。但有更多是我入職後的體驗,這裡隨時都想著如何優化、想著如何利用數據量化成果、跨部門的協同合作至關重要、温良恭儉讓的儒家思想只會讓自己被別人活剝生吞;不要害怕會說錯話,不說你以後就沒機會說了。
這裡的高物價,肯定是被科技人的高所得所墊高的。特別是疫情後的通膨,物價更是被哄抬得不像話。我記得剛租到房的那天,我到台北食堂買了兩個便當,跟比爾兩個人坐在公園享用我們的晚餐。他隨口問了一句: “這兩個便當多少錢?”我回答: “快三十美金,還是因為付現有打折。”只要想起那天,他想把飯留著明天再吃的反應,我始終有那麼點難過。
其實我跟矽谷似乎是格格不入的。因為我做事不喜歡講求”效率”,特別喜歡浪費時間做事情。晾衣服的時候,我喜歡從洗衣機裡面拿一件、拿掉洗衣袋、掛上衣架;大概理了三件,就會先拿下樓,吊在曬衣架上;再上樓重複一樣地動作。如果是比爾曬衣服,他會跟產線一樣流暢 – 將所有衣服一次取出、一次拆除洗衣袋、一次全部掛衣架、一次拿到外頭去晾,很有秩序。
去超市採買的時候,會先去大華看完,再到永和看,然後再跑到韓超確認價錢,最後可能還是回大華買。但是其實所有東西都在weee上都買得到,不僅送到家門口,還比較便宜。
我寫日誌的時候,喜歡花很多時間研究格式、字體,然後參考很多他人的風格,但是可能最後沒有把文章寫完。我最近有稍微修正這個惡習,至少寫完幾篇了。只是網誌的分類一直還沒做。
研究美國稅法的時候,我會覺得我好像懂了,卻很容易被問倒。然後我會拖很久,拖到火燒屁股了,再花錢找CPA解決我的所有問題。
兩年了。有點辛苦,也有點有趣
工作的強度,也許只是從原本的大坑爬出來再栽入另外一個小坑。但是我最喜歡美國的基礎建設落後地宛如開發中國家,只要想前往一些比較郊區一點的景,立刻與世隔絕。這也養成我假日出門絕對不必帶電腦的優良習慣。誰去優勝美地、黃石公園還要付錢買WIFI上班呢,你說是吧!?
來美國的第一年,比爾開始學燒菜,滷肉、木須炒麵、蔥燒金銀蛋……,因為房租已經耗去我們1/3的收入,1/3納稅、僅剩1/3的薪資可以利用。我們省吃儉用,也還算能存點錢。該玩的也不能說沒玩到。去了6-7個國家公園,去了東岸、去了黃石、去了南加、去了太浩湖、去了很多我現在也記不太得名稱的地方。
今年我們嘗試減少煮飯地頻率,多數的時候都是外帶幾道菜回家慢慢吃,沒想到其實比我們想像中省錢。這個月,我們吃了10+次的外食,一整個月也就花了萬把塊台幣的伙食費,也許我們慢慢找到在這裡過得跟台灣一樣方便的法則了。
我們去了露營,露一次就沒有下一次;我們去看了沒有字幕的電影,我必須老實說,怎麼可能看得懂! 好險,過了兩年終於等到它在Netflix上映;我們收了一張此生最貴的罰單(5xx美),找了律師處理罰單就像脫褲子放屁一樣,繳了律師費(4xx),最後只減免了一咪咪咪咪地罰金(1xx),然後還是要上交通違規課程。對,沒錯,更多像這種我此刻想不起來的荒謬事,就留著以後沒失憶的時候再說。
換到新環境,很多事情都需要重新學習。我們要面對文化衝擊、語言衝擊,在台灣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,在這裡都變得不太一樣。看完醫生病可能還沒好,荷包就先穿破了一個洞;有問題打客服詢問,越問肯定越不明白;異國料理的菜單都像盲盒,餐點送上來跟我們想像的老是有點出入;你以為預扣稅額已經是個天價是吧,絕對沒料到收入只算是矽谷貧窮線徘徊的我們,只有少補絕對沒有多退的份。
我想說的是,書裡的矽谷是過去的矽谷,是那個我曾經以為閃閃發亮、會一直發亮的矽谷。光環是有點褪色了,但希望在我退休前,它還有點金渣讓我淘個幾年。
讀冊。書單
- 書名: 恐怖矽谷:回憶錄 | Uncanny Valley: A Memoir
- 作者: Anna Wiener
- 譯者: 洪慧芳
- 出版社: 行路